宋齊目送顏謹回房間的時候，帶著深深的擔憂和心疼。

“能者多勞”這幾個字似乎漸漸成了偷懶人的擋箭牌，以及他們對“能者”冷嘲熱諷的語言武器。

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這天晚上顏謹是什麽時候睡的，但是卻很清楚她半夜一點多醒來的時候，顏謹的Facebook依舊在線。

早上五點左右，宋齊起床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她的郵箱裏，一份詳盡到即使是小學生也可以上手操作的流程解釋安安靜靜躺在裏面。

並且就在這時，她也收到了Tobias發過來的messenger消息。

“Hi，宋，抱歉這麽早打擾你。但是……這兩天可以麻煩你多註意一下顏謹的……呃……身體狀況好嗎？昨晚他三點半還給我發了消息過來跟我說工作上的事。”

“一定。我也覺得他這兩天有些透支。昨天還和A公司的一個人鬧了不愉快。”宋齊回覆道，“謝謝你。”

“Woww，我的天，你竟然真的起床了！我是臨睡前給你發消息，本來想著你怎麽也得過一兩個小時才能收到的。”Tobias發來一連串的[震驚臉]。

“我正常情況下都是早起，習慣啦。”宋齊打了幾個笑臉。

“不過顏謹竟然也會和別人吵架，真罕見啊。為什麽吵？”

“最本質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部分是因為這裏的free rider不僅不做工作還滑頭，滿嘴的歪理邪說，凈給人添亂。”

“應該說全世界的free rider都一樣。”Tobias回道，“好啦，我準備休息了，祝你們好運！”

“謝謝。”

宋齊扣下手機，準備在七點半之前做一部分的數據處理出來，再給顏謹看看合不合格。

不過時間才剛過七點，顏謹就發了消息過來。宋齊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敲自己房間的門，所以也秒速回覆。

“學長，我剛剛處理了一部分，正在整理準備發給你看一下。”宋齊說道。

“好的，辛苦你了。”顏謹坐在自己房間裏，發微信的手指顫抖地厲害，“今早我臨時有點事，你先去辦公室好嗎？我盡量下午過去，需要做的內容一會兒給你們發過去。現在剩的任務不多，應該沒有昨天那麽費時間。”

“沒問題，交給我就行了。”反正怎麽也指望不上那個譚志，宋齊心裏想著，“學長你那邊事情難辦嗎？我能不能給你幫上什麽忙？”

“不用，我能處理得了。今天還得多辛苦你。”顏謹今天跟宋齊說話，出乎意料的客套。

宋齊也覺得顏謹好像哪裏怪怪的，於是就多問了兩句：“需要我幫學長送飯或者訂午飯嗎？”

“我自己來吧，這兒還不知道要怎麽解決。”顏謹的手抖得越發厲害。

“哦好的，學長一定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呀。”宋齊點擊著鼠標，把處理結果給顏謹發送過去，“結果我用郵箱發的，如果哪裏有問題學長就指出一下，如果沒問題我就繼續做了。”

顏謹只簡單回覆了一個“嗯”字，就再沒有說話。

宋齊覺著也許他是太累了，昨晚三點半到現在七點，連四個小時都沒睡夠。

其實顏謹連一分鐘也沒有睡，他現在的情緒正處於無限的低谷之中。焦躁，煩悶，憂慮，無時無刻不纏繞在他的大腦裏。

他明明覺得在積極就醫以後，就沒有那麽害怕別人提起李南洲自殺的事情。先前他的心理醫生和他聊起南洲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多麽大的反應。

但是為什麽昨天譚志在用那種口吻談論李南洲以後，他就如此難以釋懷？整整一個晚上，他用盡了各種辦法轉移註意力。

但是瘋狂的工作並不能讓他從七年前那個極度痛苦的晚上走出來，他會不停地想著他與南洲對坐的那一個晚上，那整整一個通宵。

他拿出一瓶藥。心理醫生叮囑他，如果不是特別難受就要盡量避免吃這個藥，副作用會很大。

但他還是服下了兩粒，比醫囑上還要多一粒。

宋齊八點十分出的門，賓館和公司並不遠，她到辦公室的時候，只有李玲坐在裏面。

“小齊！”李玲熱絡地打著招呼，“今天你領導有事？我看到郵箱裏的郵件了。”

“對，”宋齊替顏謹圓了個謊，“Tinor本部有事，他得先趁著時差應付那邊。那個數據處理我已經開始做了，也給我領導看過沒有問題。如果你哪裏不會的話咱們可以交流。”

“好！”李玲爽快地答應下來，但是又沒忍住向宋齊吐槽她昨晚聽到的事情，“哎小齊，你知道昨天你們走後，那個不幹活的，都說你們領導什麽嗎？”

肯定不是什麽好話唄。宋齊能猜到，所以並不怎麽想聽。

“他說你們領導自己事情不自己幹，就想著給別人分配活兒。還說，說不定你們領導自己也不會做，就把他推出去頂包，到時候如果出事了還得他擔著。”李玲低聲“呸”了一句，“就他那樣子，也不看看跟你們領導差了多少，還好意思說話呢。”

宋齊看李玲這樣子，明顯就是希望自己跟她統一戰線一起罵一罵譚志，但是她自己並不想，於是就說道：“我們也只能管自己幹活搬磚，哪能管得了別人說什麽？我們領導應該不會在意這些事情，只要最後把項目辦好，比什麽都強。譚先生今天什麽時候來？”

“鬼知道，”李玲雖然沒得到想要的回答，但是還是在向宋齊示好，“我們先開始吧，萬一我中間有哪裏沒做好，那個不幹活的說不定還要去王主任面前告狀呢。”

宋齊舒了一口氣，坐在電腦面前繼續早上沒做完的工作。

譚志是九點半以後才來的，剛坐下沒多久就又問李玲要咖啡喝。等李玲跑出門去買，他還坐在座位上低聲說：“現在的小孩真沒眼色。”

宋齊覺得這話裏也有影射自己的意味，但是她懶得理他，依舊自顧自的做顏謹留下的任務。

她現在算是顏謹的助理，譚志不過是被王主任派來幹活的，又不是督工，在這兒擺什麽派頭呢。

不過這個譚志看著顏謹不在，自然也是不會讓宋齊閑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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